1.生活之惡
埃烏傑尼奧·蒙塔萊［意大利］
生活之惡
我時時遭遇
生活之惡的侵襲：
它似乎喉管扼斷的溪流
暗自啜泣，
似乎炎炎烈日下
枯黃萎縮的敗葉，
又似乎鳥兒受到致命打擊
奄奄一息。
我不曉得別的拯救
除去清醒的冷漠：
它似乎一尊雕像
正午時分酣睡朦龍，
一朵白雲
懸掛清明的藍天，
一隻大鷹
悠悠地翱翔於蒼穹。
（呂同六譯）
Again and Again I Have Seen Life's Evil
Again and again I have seen life's evil:
it was the strangled brook, still gurgling,
it was the curling of the shriveled leaf,
it was the fallen horse.
I have known no good except the miracle
that reveals the divine Indifference:
it was the statue in the drowsy trance
of noon, the cloud, the cruising falcon.
2.蒙塔萊《幸福》
幸福，為了你
多少人在刀斧叢中走險？
似黯然的幽光
你在眼前瑟縮搖曳，
似晶瑩的薄冰
你在腳下震栗碎裂。
世上的不幸人，
誰個不是最愛慕你？ ！
似柔美，煩擾的晨曦
激起屋簷下燕巢的喧囂，
你刺過淒霧愁雲
照亮一顆憂傷的心。
唉，似孩童嬉耍的氣球兒
高飛遠逸，
徒自留下那
莫能慰藉的涕泣。
Happiness Is Achieved Walking Thus
(Felicità raggiunta, si cammina)
Happiness is achieved for you, walking
thus, on the edge of a knife blade.
To our eyes you are a wavering gleam,
afoot, tense ice that fractures;
so who loves you most cannot touch you.
If you come upon spirits invaded
with sadness and brighten them, your morning
is sweet and troubled like the nests on high.
But nothing compensates for the cry of the child
whose ball is in flight among the houses.
作者簡介
蒙塔萊，埃烏傑尼奧·蒙塔萊(1896～1981)，Montale，Eugenio，意大利現代派詩人。 1896年10月10日生於熱那亞，1981年9月12日卒於米蘭。少年時學習聲樂，酷愛文學。 1917年被徵召入伍。戰爭結束後開始詩歌創作。第一部詩集《烏賊骨》，使詩人聲譽鵲起。它從大千世界中精心選取一系列富於象徵意義的藝術場景，著力刻畫人的內心世界瞬息間的細微感情。 1938年，因拒絕加入法西斯黨，被解除佛羅倫薩文學館館長之職。 1945年投身反法西斯抵抗運動，任運動最高領導機構所屬文化委員會成員。著有詩集《境遇》、《暴風雨和其他》。後期寫作的許多詩章，或記敘日常的生活，或獻給他生活中的忠實伴侶——亡妻，如《薩圖拉》，或對人生作冷峻的、哲理的思索，如《1971～1972年詩作》。其他作品還有詩集《命運》（1939）、《費尼茲鐵瑞》（1943）、《贈辭》、文藝理論集《在我們的時代》，並翻譯了美國、英國和西班牙的小說和戲劇。 1967年因在藝術上的傑出成就被授予終身參議員稱號。 1975年他因“獨樹一幟的詩歌創作，以巨大的藝術敏感和排除謬誤與幻想的生活洞察力，闡明了人的價值”而獲諾貝爾文學獎。
埃烏傑尼奧·蒙塔萊是隱逸派詩歌的重要代表，他對生活和創作都有獨特的見解。他認為人無法探測歷史的奧秘，無力改變世界的現狀，人與人之間也喪失了溝通的可能，因此，詩人的使命不是反映普遍的真實，描述社會現實生活，而只是表現人的生存本身，尋求個性的真實，反映自我的情感和內心世界。蒙塔萊在詩歌中全神貫注於自我，刻畫人的個性的危機，表現他在人生道路上的徘徊、苦悶。他的抒情詩表達了同時代人對法西斯統治和社會現實的厭惡、失望和憂慮的體驗和情緒，反映了他們在“生活之惡”的重壓下竭力維護人的價值的強烈意識。在藝術上具有隱秘派的鮮明特點，注重藝術形象的提煉，突出內心世界的細微感情，常常藉助象徵和隱喻的手法。現實與幻覺，現今與往昔，景物與回憶，每每錯綜重疊。他的詩篇追求和諧的音韻，講究詞句的雕琢，具有交響樂的韻味。
蒙塔萊生逢一個不幸的時代。當詩人還沒有好好享受美好的少年時光和家性的恬靜美麗時，世界就陷入了混戰之中。先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接著是經濟危機，還有法西斯的抬頭、二戰的痛苦經歷。面對殘酷的現實，詩人要奮起拯救，拯救自己、拯救生活。這是詩人的生命意志，一種個性的真實；也是人類的生命意志和人類的真實。詩人淒然地站立在狂野上，想給人們指引一種拯救的辦法。於是詩人用“雕塑”“白雲”“大鷹”等意象來比喻拯救。雕塑是肅穆的，在酣睡的精華中有美的尊嚴。白雲是自由的，那藍天既是自由之鄉，也是心靈表現，清明而純淨。大鷹在無邊無際的蒼穹翱翔，悠然於世間。詩人用自然、率真、真切的筆調寫出了詩人對世界、生活的深刻理解，以及自己的心靈追求。我們時常說詩歌，凝練而細膩，富於想像而講究韻律，無論是溫婉抑或粗獷、含蓄抑或奔放，它總在不知不覺中觸動我們內心深處那最薄弱的一環令我們樂而忘返抑或突然醒悟又或超脫。顯示的責難總會不期而遇，但是就如同詩歌中寫到的只要我們有“清醒的冷漠”，以及擁有有助燃它的種種激情，我們就越能更好地理解我們所處的生活和生活所賦予的承擔、困惑、苦難等等。跟我們所處的國家，所屬的文化無關。一樣可以“悠然地翱翔於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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