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和我有過一樣的幻想,認為只要來美國呆兩年,英文就不知不覺的變好了。當很多留學生踏進教室或者走進生活的那一瞬間,其實就已經開始明白。那真的只是一個傳說。我在美國生活不到兩年的時間,發現語言決定著你的生活質量,決定著你的精神狀態,決定著你的方方面面。而大多數人拼命地希望達到一個理想的、溝通完全無障礙的狀態,最後基本放棄了這種願望,而是把持著一種更加理性的狀態。人類溝通的層次有很多,而語言的學習永遠沒有捷徑、更沒有終點。每一個單詞的學習,最後都變成了一種修行。我們,依然在路上。
從點一杯咖啡開始
一個人不能走進同樣的河流。但是我們卻重複著同樣的故事。托福考了一個不錯的成績,被名校錄取,甚至本科來自很好學校的英文專業。當你走進真正的語言環境時,都不免有些驚慌失措。和很多有過相同經驗的人交流過,那種語言的衝擊無異於人生中的一場海嘯。把你過去擁有的東西沖的七零八落,而你需要有重建災區的勇氣和決心。
“點一杯咖啡都困難?”這是真的。很多初到美國的朋友,可以應付基本學習和寫paper,卻發現日常生活的挑戰也需要一點一點地去克服。並不是不會說咖啡這個單詞,而是發現我們不懂點咖啡的習慣。一句“How do you like your coffee?”也會讓你覺得莫名其妙。原來這是要回答咖啡是否要加奶糖。而很多紐約的人的回答或許是,“One sugar, one cream!” 為什麼用量化的語言去回答,沒有什麼,只是習俗。糖包是一小袋一小袋的,奶是一小盒一小盒的。因此很多人習慣用量化的概念去回答。而不是我們想想中的“a little”。學習英文的旅途就這樣寂寞地開始了。默默地記下習俗,我們開始在真實的環境中奮勇求生。
象雷達一樣吸收信息
象雷達一樣永遠在吸收信息。這是我的感受和對很多朋友的建議。在一個真實的環境中,只有一刻不停地去吸收,去提問。才能迅速積累我們需要的知識。在同學之間在交談的時候,別以為和自己無關,每一個時刻都無比珍貴。在哥倫比亞大學的第一個學期,我和幾個美國同學在地鐵等車,莎拉和外系的安娜互留電話號碼,莎拉問,你的姓是什麼。安娜回答之後,莎拉說,“Are you in the tribe?” Anna回答,“Yes!” 這段對話讓我讓我非常凌亂,因為tribe在英文裡是部落的意思。在這裡我無論如何也不知道她們在表達什麼意思。我馬上提出了問題,也得到了解釋,莎拉發現安娜的姓可能是猶太人的姓,所以問安娜,“你也是猶太人嗎?”這種隨意的談話裡包含里大量的知識。
是的,我記得在最開始的第一個學期裡,我幾乎回到了幼年的狀態,成為了一本“十萬個為什麼”。What is Black Panther movement? (什麼是美國的黑豹運動?) What is gentrification?(使地區貴族化)、What iszoning rules?(什麼是分區規則) What is the food bank?(什麼是食物銀行?) What is black history month?(什麼是黑人歷史月?)我幾乎不放棄每一個提問的機會。因為我知道這些知識都是通往真正交流的鑰匙。慢慢地,我發現這些問題後面不只是語言,而是深厚的文化。也許每一個問題之後,都需要讀好幾本書。而了解這些文化,才是通往下一個層次溝通的重要一步。
勇於參與,勇於提問,這是看似簡單,但是卻絕非容易的一大步。
美劇到底有沒有用?
和很多人一樣,我在來美國之前通過看美劇學習英文,在我拿到offer的那一個夏天裡,我至少又把以前看過七、八遍的《老友記》重溫了三四遍。我堅信,這是在當時環境下最好的學習語言的方式。但是來到美國之後,美國的教育確實給與了我極大的震撼。
除了口述歷史課程讓我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對於歷史知識的匱乏,我在其他任何選擇的課程中都感受到了知識的短板。在哥大校長的《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課程當中美國同學對於歷屆大法官的名字如數家珍。課上經常探討新聞媒體和言論自由的關係以及個人自由言論的邊界問題。
“全球都市化”這門課程,我們討論各國貧民窟的現狀以及都市化對個人的影響。在社會學課程當中,我們通過閱讀討論生活中我們所做決定的社會學因素,個人失去和得到的量值比。在人權實踐課程當中,教授講授為什麼全世界有193個國家,為什麼只有美國和索馬里沒有通過聯合國的兒童保護公約。
坦誠地說,這些課程極大地開拓了我的眼界。而憂慮地說,中國學生為什麼上課不太發言,那是因為我們之前甚至很少接觸到這些知識,更別提對這些事情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在這種情況下,美國的教育讓中國留學生恍然大悟,我們太習慣於站在中國語境裡看問題。而我們對於世界其實還是一個出生的嬰兒。所以我急迫地希望能夠站在世界語境里和別人溝通,而不是自說自話。要想達到這個目標,系統的閱讀與學習是唯一的方法。
最後我最終明白,美劇只是英語學習里金字塔的塔底,那樣的學習掌握的最終只是碎片化的信息,遠遠不足以稱之為對英語的學習。在英文學習裡,閱讀和生活體驗永遠都是最重要的,而美劇最終只是一個美好的補充。
站在同一語境里溝通
隨著在美國時間的增長,看電視新聞成為了我的習慣。我每天盡量會收看美國的電視新聞。有時候是ABC NEWS,有時候是Nightline, 有的時候是Good MorningAmerica. 如果錯過了電視,我一般會找一個時間在網絡上把當天的新聞補上。而坐地鐵的時候,我從來不願意浪費時間,而是隨手在報箱裡拿一份紐約的免費小報《am NewYork》,得知紐約的新動態。我在家裡訂閱了《時代》雜誌,雖然不是每一篇文章都能讀完,但是有空的時候我會翻翻封面文章。
我們常年在中國生活,並不了解美國社會是如何運作的,也不並了解在這個語境下發生的事情。所以通過日積月累對新聞的收看,我們了解美國社會真實發生的事件,從而了解了美國人的價值觀和思維方式。我們並不一定要完全遵從這種價值觀,但是如果我們了解美國社會在發生什麼,我們在對話中會體現出來,別人知道我們至少和他們處於同一個語境。
美國大選的時候,我經常去奧巴馬的助選中心去參觀,和那裡的志願者交談。我希望了解四年一次的美國大選,基層選舉的運作到底是怎麼樣的。我甚至交了25美元和大巴車去參觀挨家挨戶的上門遊說。去體驗整個基層民主的運作過程。我和民主黨交談,他們談到奧巴馬時眼含熱淚,說他們需要健康保險。我和共和黨交談,他們對奧巴馬深惡痛絕,說他是史上最糟糕的總統。
在學校裡,我的朋友既有堅定的猶太人,支持猶太復國主義,又有來自巴勒斯坦的逃亡者的後代,完全反對以色列。在學校裡,最珍貴的時刻都是可以和來自兩邊的同學交談,他們談出他們真實的生活,也增進了你對世界的理解。
這是人生體驗的一部分,也是英文學習最好的來自生活的資料。你了解了美國人怎麼想,才能真正和美國人溝通。
Life in between
畢業論文我寫的美國華人的口述。題目叫做Life in Between. 很多人會和我談起語言的問題,並且告訴我,第一代移民幾乎難以徹底跨越語言的障礙。這也是我在美國生活越久,體驗越深的東西。我們沒有美國本土人的成長環境,因此幾乎難以徹底跨越語言的障礙,很多人有在兩種生活中搖擺的感覺。
這種感覺我也有過,但是我覺得這種感覺並不負面。我以前會談到一個個人能否做到中西融合的問題,剛開始我認為不能。因為兩種文化差別太大了,難以完美地融合在一個個體上。現在我逐漸理解,很多人試圖在深度理解兩種文化的情況下做出一種平衡的選擇。向美國介紹中國,向中國介紹美國,這種努力非常艱難,但是彌合鴻溝的嘗試依然值得。
學習語言,更像是一種修行。因為最後,語言早已經不是語言,而是深刻地和語言背後的整個世界結合著。這是一輩子的事情。
文/新浪駐美東記者範海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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